新疆南行纪（下）

    库尔勒之后，我们往库车，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地，尤其是克孜尔石窟。库车以前叫龟兹，在《大唐西域记》中，玄奘大师记录了有关库车佛教的一些情况： “伽蓝百余所, 僧徒五千余人, 习学小乘教说一切有部。经教律仪, 取则印度, 其习读者, 即本文矣。尚拘渐教, 食杂三净。”

   在库车，现有两个著名的佛教遗迹，一为苏巴什佛寺，在库车偏东山麓。分东西二寺，分布于河两岸，互相对望。寺遗迹中，尚可见塔，墙、石窟、壁画，曾出土圣像、古龟兹文字、残纸、舍利盒，甚至墓葬。

   二为克孜尔石窟。在库车县西面约70公里处。从库车县往，要过一段茫茫戈壁。据导游介绍：克孜尔千佛洞建造于3至13世纪，共有236个洞，现存壁画面积约一万平方米，是新疆最大的一处佛教文化遗址，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层层相迭、鳞次栉比悬崖上的石窟前面，是一条大河，叫渭干河，河边草青树绿，充满生机。导游还介绍说：我国古代有名的高僧——鸩摩罗什就出生在这里。他的母亲是龟兹王白纯的妹妹。他7岁出家，9岁跟随母亲到了北天竺，在名僧盘土多达多处学习佛经。12岁时，同母亲一起返回龟兹。龟兹王听说他回来了，亲自远迎，并专门为他造了金狮子座，以大秦锦褥铺之，并请他升座说法。西域各国国王一见他升座，都来听讲。公元401年，鸩摩罗什到了长安，后秦之王待他以国师之礼。从此，他就在长安国立译场逍遥园，从事佛经的翻译，与真谛、玄奘并称为我国佛教三大翻译家。他和他的弟子共译出佛经74部，384卷，对我国佛教文化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
   玄奘大师在《大唐西域记》中形容当年的库车佛教：“佛像装饰，殆越人工。僧徒清肃，诚为勤励。东昭怙厘佛堂中有玉石，面广二尺余，色带黄白，状如海蛤。其上有佛足履之迹，长尺有八寸，广余六寸矣。或有斋日，照烛光明。”

   谈到以上两个佛教遗迹，再联想到其他的一些佛教遗迹，不能不提到几位外国探险家如：斯坦因、格伦威德尔、勒柯克。这几位探险家，其盗取佛教珍品的行为令世人所不齿，但他们盗走而存在境外的珍品，保存至今完好无损，客观上得到了很好的保护，也算是他们将功赎罪的一个方面吧。在克孜尔石窟，一些洞窟中的壁画，被他们盗取切割的痕迹尚清晰可见，栩栩如生，见之，令人感慨万端。

   看克孜尔石窟，我还看到一个现象，异常难过。本来，文明被野蛮摧毁，文明被野蛮挑衅，这我们可以理解，可以想象，但不想，往往许多时候，文明是被文明扼杀的，或者说，文化是被文化扼杀的，在克孜尔石窟，我们发现，几乎所有壁上佛画，其脸部皆被挖去、破坏，据研究，是因为，某个宗教，反对偶像崇拜，当某个宗教的力量统治这块土地时，便将佛画都设法挖去，小的，无法全部挖去时，便将壁画的脸相挖去。今天，当我们提倡宗教和谐，文明和谐时。这，值得三思啊。

   玄奘大师在库车，还发生了一件趣事，即与木叉鞠多长老的辩经：

   木叉鞠多长老，在龟兹是精神与佛教领袖，曾留学印度，亦为龟兹国王敬重。玄奘大师之来，出于礼貌，长老给予热情的接待，但从内心深处，还是有点小瞧他。于是玄奘大师一到，木叉鞠多长老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：

   木叉鞠多长老：龟兹佛教典籍丰富，象《俱舍》、《毗婆娑》等种种，这里都有，够您学的了，你无须烦劳还到印度去取。

   玄奘大师：这些我都学过，不知，您可有《瑜伽师地论》否？

   木叉鞠多长老：何必看这邪书呢，佛教徒是不读这书的！

   玄奘大师：《瑜伽师地论》是弥勒菩萨所说，怎可说是邪书、邪见呢？

   由于见解不同，加上境界不同，两位僧中龙象，接着不断过招，互不相让，最终还是龟兹王叔智月和尚出面裁判并作和事佬，才让两位停止辩论，留下一段奇趣的千古公案。

   库车再往南，便是阿克苏了。玄奘大师当年曾在此地及天山一带，遇大风雪，无法前行，就地停留了2个月时间。其间，同伴死了好几个，因为条件恶劣。直待到天气稍好，才经天山一处，翻越帕米尔高原继续前行。

   玄奘从印度回中国线路：帕米尔高原——喀什——楼兰——高昌——敦煌——长安。当年，玄奘大师在吐鲁番，曾与其王文泰相约，回时再会。十三年之后，玄奘大师经千辛万苦，取经回来，可是，高昌国王文泰，已经去世了。这对结拜兄弟，也因此终于未能再见一面。不过，也有学者认为，玄奘大师回程途中，在阿富汗昆都士附近得知高昌国已经灭亡，便没有再途经高昌。玄奘大师回线的喀什，我曾随福建省委统战部组团去过一趟，但当时，参观的多是清真寺。而楼兰，在我心中，始终是个充满传奇而魅力的迷，老盼望着有机会去破解。至于玄奘大师去回皆经的敦煌，我倒参礼过数趟。但总是每朝一趟，便更向往着去下一趟，其味总是品之无穷。

   关于新疆，冯其庸曾屡访，他有描写龟兹的诗一首，这里，就作为本文结尾吧：看尽龟兹十万峰，始知五岳亦平庸。他年欲作徐霞客，走遍天西再向东。地上仙宫五百闉，赤霞遥接北天门。平生看尽山千万，不及龟兹一片云。